四四四

【0:00】
宋睿改好程序里最后一个bug，用自己仅存的一点力气爬上了床。
他连衣服都没脱，只想立刻闭上眼睛，手机却在这时突然响了一声，宋睿点开屏幕看了一眼，不知道是哪个公司群发的短信，祝中秋快乐的。
居然又到中秋了，宋睿有些惊讶地想到。但还没等有什么别的想法，他上下眼皮已经阖在一起，迅速陷入了昏睡。
【5:00】
黑沚莫睁开眼，吕斗砂已经没睡在他旁边了。他打了几个哈欠，穿上衣服叠好被子，从卧室晃进厨房，果然看到蒸笼已经在冒着热气，吕斗砂站在案台前包月饼。
“哎——天还没亮呢。”
“我习惯了啊。”吕斗砂转过头：“你可以多睡会儿。”
黑沚莫却走过去抱住他，在吕斗砂耳边问道：“中秋快乐，今早吃包子吗？”
【8:00】
床垫向下凹陷的那一刻，宋睿是有感觉的。他知道是杨泽回来了，但意识却没办法完全苏醒，只能用翻个身来表示自己的意思。
杨泽伸手，将宋睿头顶上翘起来的头发按回去，端详了他一会儿，说道：“你这是几天没睡觉啊？黑眼圈赶上熊猫了。”
宋睿没睁眼，一低头把脸埋进团成一堆的夏凉被里。
杨泽笑了，问他：“吃早饭吗还？”
宋睿的声音闷在被子里，应了声：“吃。”
“出去吃？”
“不。”
“我去买？”
“不。”
杨泽没法，只好又问：“那我做？”
宋睿的头动了动，终于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，说道：“算了，你还是离厨房远点吧。”
【10:00】
“嗯……是，放完假再说吧……豆沙叫你们今天晚上过来吃饭。啊？别吧……”
吕斗砂从厨房出来，黑沚莫的电话已经挂了。
他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黑沚莫说：“说不来吃饭了，一会儿过来拿几个月饼。”
“杨泽今天加班吗？”
“不是……”黑沚莫说得有点犹豫，“他们说……”
“和小吕过过二人世界吧，求你了。”——这是杨泽的原话。
“？”
“他和宋睿要过二人世界。”最后黑沚莫说。
“啊……”吕斗砂笑了：“他今年怎么突然醒悟了呢。”
因为今年已经是第十年了啊，黑沚莫想。
【12:00】
宋睿把车停好，还没走到单元门口，黑沚莫和吕斗砂就从里面出来了。
他看着吕斗砂手里拎的两大袋月饼，叹了口气：“吃不了啊。”
吕斗砂笑笑说：“今年多做了几个馅，都尝一下吧。”
黑沚莫问：“杨泽呢？”
宋睿说：“饭店订桌去了。”
黑沚莫说：“真不来吃了？”
宋睿说：“不了，杨泽说今天要证明一下自己的酒量，我怕丢人丢到你家。”
三个人又聊了几句，宋睿才想起自己也带了东西过来，他把手里的礼盒递过去，说：“大闸蟹，杨泽出差带回来的。”
吕斗砂说：“谢谢老板，中秋快乐。”
“哎……”宋睿无奈地看着他：“怎么还这么叫啊，你自己都是老板了啊。”
吕斗砂有点不好意思：“一时改不过来，不知道叫什么了。”
“叫名字就行啊。”宋睿又叹了口气。
【18:00】
“吃完饭出去逛逛吗？”黑沚莫问道。
吕斗砂看着他拿出来的相机包，说道：“好啊，去哪？”
“嗯……”
两个人对视一眼，感觉对方和自己想的是同一个地方。
黑沚莫笑了，背上相机包，说：“走吧。”
【20:00】
宋睿艰难地带着杨泽从饭店走回了家，开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。
但是其实并没有，进了家门之后杨泽就抱着他不松手，两个人站在狭窄的玄关处，一动也不动。
过了几分钟，宋睿问：“你要在这睡觉吗？”
杨泽埋在他颈窝的头动了动，说：“再等等，头晕。”
宋睿说：“你以后还是别喝酒了。”
“嗯。”杨泽叫他：“宋睿。”
“说。”
“我没喝醉。”
“我给你个机会，你摸着良心再说一遍。”
杨泽就低声笑起来，说：“好吧，摸着良心说一遍。”
“宋睿，我爱你啊。”
【24:00】
黑沚莫打开朋友圈，看到自己刚发的照片已经被点了很多赞。
宋睿在底下留言：这大概就是文科生和理科生的差异吧。
他笑着往下翻，宋睿和他在同一时间发了照片，配字：今年的中秋愿望是男朋友能在十二点之前发完酒疯。
黑沚莫转头想和吕斗砂分享，发现他已经睡着了，于是他把空调往上调了两度，躺在吕斗砂身边，轻声说了句晚安。

宋睿的照片是张自拍，杨泽拿的手机，在阳台上笑得呲牙咧嘴，他们身后的月亮模模糊糊，不知道制造那种朦胧感的是晃动的手机还是天上的云。
黑沚莫的照片里却只有吕斗砂一个人，他站在桥上，头顶的明月落进脚下的秦淮河里，吕斗砂在人群中回过头来看他。
他将这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，配图却只有四个字——“我的故乡。”

【完】
2018.9.27